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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血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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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血脈

而另一邊,梁國都城外的某處樹林裏,一輛樸素的馬車正停在路邊。

深夜的涼風一次次地卷起車簾,晚風的呼嘯聲被一聲驚呼掩蓋了:“快,快一點——對了,把車簾掩上,不要讓風進來!”

侍女們腳步匆匆,低著頭進了馬車內,又很快端著一盆血水走了出來潑到路邊,重新換上一盆清水走了進去。被血染透的紗布被隨意地扔在樹下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馬車內,沒有人註意它們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一位藍袍的老人從馬車內探出頭來,他手裏端著一個木質的托盤,托盤內放在一截被血染透的箭矢。

他走出來的剎那,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待到他說出“沒事了”這幾個字時,眾人都不由自主地長呼了一口氣。

一位衣著華麗的美艷婦人從人群裏走出來,她顴骨高聳,面頰消瘦,頗有幾分刻薄相——正是高貴妃。她像老人點頭示意,又問:“現在可否進去看看她?”

老人恭敬道:“自然可以。只是要註意,別讓寒風進去,免得叫病人著了涼。”

高貴妃點頭,在侍女的攙扶下進了馬車。

馬車內,燕寧正靠著軟榻上的靠墊閉目養神。

她本就生得白皙,如今傷勢嚴重,臉色更是蒼白如紙,乍一看去,竟然教人分不出她的臉色與她身上的白衣哪個更白一些。

燕寧也聽到了高貴妃進馬車的聲響,但她只微微擡了擡眼皮,像是要確定來的人是誰一樣。在看到來人是高貴妃之後,她就又重新閉上了眼。

“只是幾日不見而已,公主怎麽就傷得這麽嚴重?”高貴妃嘲諷道。

燕寧聽她這樣說,扯著嘴角笑了:“高貴妃自己下得手,如今卻還要來問我?”

高貴妃冷哼一聲,道:“本宮可沒有對公主下手。若是公主不多管閑事,如今重傷的該是牧輕鴻才是。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,居然對自己的殺親仇人心軟。”

對於她的嘲諷,燕寧絲毫不理會,而是問道:“高貴妃這麽急著來找我,就是為了來怪我的?”

“自然不是。”說到正事,高貴妃頓時嚴肅了起來,她話鋒一轉,“本宮這次來,是為了與公主商議後面的事情。”

“後面的事情?”燕寧明知故問,“——哪個後面,什麽事情?”

她明知故問,高貴妃也是不急不慢——畢竟人已經在她手裏了,燕寧如今這樣,也不過逞一時口舌之快罷了,最後還不是只能妥協?

“公主這話問得好沒禮,當時本宮將鎮國將軍的信件與長孫皇後的外紗交給您時,不是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了?如今再來,不過是告知公主本宮的詳細計劃,好讓公主方便配合罷了。”

高貴妃說到這裏,停頓了一會兒,緊接著,便將盤算和盤托出。

“公主,您是燕王室僅存的血脈了。待咱們回到燕國之後,本宮會以您的名號為由頭,打出旗幟來,以光覆大燕的名義,召集燕國舊部。”

燕寧問:“你想光覆大燕?”

高貴妃坦然點頭:“自然如此。”

燕寧冷笑道:“高貴妃,別以為本宮不知道,在父王還在之時,你便對皇位覬覦已久了。哼,只怕光覆大燕是假,挾天子以令諸侯,借機登上皇位才是真吧。”

“隨公主怎麽想。”高貴妃坦然自若,“就是本宮想登上皇位——無論是公主您當皇帝,還是本宮當皇帝,不都是光覆大燕麽?想必公主作為燕王室的血脈,不可能沒有想過光覆大燕吧。”

燕寧無情地戳穿了她的設想:“高貴妃,你的盤算很好,但你忘了牧輕鴻。牧輕鴻既然能滅大燕一次,自然能滅你們第二次。”

高貴妃絲毫不慌,笑道:“所以,若是到了這個時候,就得公主出馬了。”

燕寧道:“我不就是個象征性的旗幟,我能做什麽?”

高貴妃道:“公主還不要妄自菲薄的好,畢竟公主這面旗幟,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。比如說……”

她笑得意味深長:“比如說,讓某人不戰而屈人之兵。”

聽到她這樣說,燕寧更是冷笑連連:“若不是你說時間緊急,讓我欺騙牧輕鴻逃出來,或許這事還有幾分可能。如今我這樣騙他,過河拆橋,他見了我,不殺了我就算好了,更別提讓他服軟。到時候讓我出面,只怕不是結友,而是結仇。”

高貴妃搖了搖頭,看著燕寧。

這位傾國傾城的長公主如同一朵長在深宮的嬌花,即使突經巨變,挨過這風風雨雨,輾轉遷移到了如此地步,還是如此燦爛地盛放著。人情冷暖,世事變遷,也絲毫沒有折損她的風采。

高貴妃看著看著,忽的掩唇笑了:“本宮本來是不能確定的。但今日公主既然為牧輕鴻擋這一箭,本宮心裏的懷疑便都塵埃落定了。”

“更何況,是與不是,能與不能,不是公主說了算的。牧輕鴻到底會如何做,到時候便知曉了——本宮看人向來很準,公主可要與本宮賭上一賭?”

燕寧正待說些什麽來反駁,忽然,她像是想起了什麽,伸手摸向懷中——自然是摸了個空。

那件被她一直揣著懷裏的外紗居然不見了!

高貴妃本來唇角含笑,忽然見她面色巨變,奇怪道:“怎麽了?”

燕寧乜她一眼,也不做隱瞞,道:“長孫皇後的外紗不見了。”

高貴妃聞言,卻沒有放在心上,還是笑著道:“不見便不見了,那件外紗本就該毀掉,公主擔心它做甚?如今將它放在將軍府,更加不會有人註意到,來個燈下黑,豈不妙哉?”

——說到底,高貴妃是不希望燕寧帶著它的。因為高貴妃交給燕寧的信件和外紗都是燕寧的退路,若是燕寧想要反悔,就可以用這些當證據,對牧輕鴻解釋清楚,然後同氣連枝地對付高貴妃。

燕寧自然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,於是毫不客氣地冷笑道:“我出將軍府前還將外紗揣在懷裏的,先前在城墻時挨了一箭,想必就是那個時候落了的。”

高貴妃一楞,登時也是面色大變:“落在那裏,豈不是輕巧便讓牧輕鴻撿著了?”

“若是牧輕鴻不撿,便他眼瞎。”燕寧沒好氣道:“所以了,高貴妃你最好祈禱自己將自己的尾巴都打掃幹凈了。不然,若是叫牧輕鴻發現了什麽端倪,呵。”

她冷笑一聲,用高貴妃的話堵她自己:“高貴妃看人一向很準——高貴妃你說,若是牧輕鴻知道了梁王騙他殺了救命恩人這件事,他會不會瘋?如今長孫皇後已死,我是他心慕之人,又是他恩人唯一留下的血脈,他若是知道你如此脅迫我……”

“好了!”高貴妃急不可耐地打斷了她的話,面上有一抹掩藏得很深的恐慌。她還是怕牧輕鴻的——或者說,這天底下的統治者,大約沒有人不怕這麽一位踏平天下的將軍。高貴妃雖然還未登上皇位,卻早已經將自己當做統治者自居了。

她瞪了燕寧一眼:“你給我安分地待在車上,外紗的事,我會叫人去處理。”

“高貴妃你能這麽想是最好的。”燕寧靠在軟臥上,重新閉上眼。她知道這一切都會由高貴妃為自己處理幹凈了,於是輕松地笑道,“我也不希望牧輕鴻發現這件事——如今,咱們的立場是一樣的,明白麽?”

高貴妃又怨又怒地看了她一眼,轉身離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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